“我明天不能请假,就让你爸送你去高铁站。”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不带的衣服放床上就行,等你走了我再给你收起来……”
嘱托是说不完的,尤其我妈是个爱唠叨的女人,可嘱托总是要说完的。第二天,我迎着中午的艳阳踏上了返岳之路。一路上,妈妈总能大致说出我应该到了什么地方,我想她是在用心丈量我离学校的距离。
从平原的广袤到丘陵的起伏,抵达岳阳的前一站下起了雷阵雨。隐约雷鸣,天空阴霾,只能看见车窗上的水流如同汇聚而成的流星好像大蛇一般快速的向后方爬去。远处雾气蒙蒙,白茫茫一片,山峦与河流隐在一团团白汽之中。或许我也隐在雾气当中,看不清周围,甚至看不清我自己。
我突然很想哭,是千里距离带来的牵绊,是前方之路孤身一人的怯懦,还是踏上归南路时当初的坚毅已然动摇?谁知道呢,或许都不是。或许只是突然舍不得阳光普照的干燥气候,舍不得被曝晒的被子散发出来的“阳光的味道”,说不准也只是害怕前方到站时还是一片电闪雷鸣,而恰没带伞的我会迷失在大雨之中。是了,我只是不想被大雨淋湿。
妈妈问岳阳有没有下雨,她看天气预报说岳阳有雨,问我到底带没带伞?她真的唠叨,惹得我更想哭了。我告诉她这边没有下雨。我不说,她就不会为不能亲自送伞给我而感到无奈。可能会淋雨的女儿,远在千里外的母亲,她们互相挂念,也只能挂念。高铁驶入了隧道,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多时,高铁驶出了隧道,窗外却是夕阳与粉红色的晚霞。
好像误入了桃花源,隧道里和隧道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隧道外面的妈妈担心着远游的女儿,隧道里的女儿穿过风雨进入祥和宁静的新世界。
“前方到站,岳阳东站,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在广播声中,我踏上了新的土地,而这是我单枪匹马的征程。
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热气,我突然冒出一些无厘头的想法,我是从秋天穿越回来的,是走过了时间的隧道来到了第二个夏天,与上个夏天一样,它是炙热的,不同的是,它多了分潮湿。窗外渐渐弱下去的蝉鸣声又在我的脑中发出强烈的聒噪声,让人震颤。第二夏,无尽夏。
“你到站了吗?我已经下班了,家里空荡荡的,好像你没回来过一样。”我看着这些消息,有些手足无措,鼻头一酸。妈妈是有些不适应罢了,我也这么想。
出租车司机断断续续地和我聊着。我突然冒出一句说换个目的地。“去哪儿呢?”“去河北。”惹得他笑了起来,而我也只是笑着。他或许看出了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快下车的时候,他叫住了我。“哎,丫头,岳阳不错的。”抓着车门的手一怔,“我知道,谢谢,再见。”我与他的缘分,就在此作结。
我知道,岳阳也很好,过两天去南湖那边转一转吧,去看看夕阳下的南湖,希望天公能作美。
经过重重的防疫关卡,在慌乱之中,我走向宿舍。“欢迎回来!”人还没进门,提前返校的舍友的招呼声先传过来。我们在“一路顺风”中送别,又在“欢迎回来”中重逢。又是一片好景致,赴岳期年,且为君记。
不急着清理行李,搬张椅子在阳台上找一个阳光并不强烈的位置,瘫在上面后发出满意的喟叹,长途的疲惫感悄悄袭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瘫在一片碎金里就变成了一只眯着眼睛的大猫,还伸了伸懒腰,是谁在呼噜她呀,是太阳在呼噜她。
偶有北面来风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好像有人温柔地说着“去那边要天天开心,妈妈不在你身边要保护好自己……”
于是夕阳西沉,清风拂襟,猫咪轻轻酣睡,梦里等待她的是美丽又令人愉悦的晴天。